비비엄마🌝

倾十_ZnAg_:

「一」。


随着日子的流逝,近四个月的时候,甄爱的有些显怀了。


她每天就是坐在城堡里的落地窗前,不说话,就是默默而失神的望着外边。无论是阳光灿烂,还是阴雨霏霏。


A每天都会抽空来陪她。


他看见面前小小的女孩子像不曾看到他似的,漂亮的眼睛失焦在远方。


爱在宽大而细致的羊毛裙子里,更是显得苍白无力。怀着孩子,她却更瘦了。她有每天乖乖的按照孕妇「少食多餐」的要求进食,能不吐就尽量不吐掉,却不见长肉,定期乖乖的接受组织里医生的产前检查,却从来不曾开口问一个字。


甄爱变得越来越寡言。每天就是这样默默的,默默的发着呆。


A看在眼里,怎会不难过?他的捧在手心的小女孩,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又不能做什么,他犹记得爱回来的那个晚上她踏上栏杆要寻死时的狠绝。


「A,我不要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A,我早就回不去了,请你不要再对我抱有希望,对我再挽留。」


当时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了挚爱男人的一滴骨血,那么A就会永远失去他的little C。


总是以为着从父亲手中接下整个组织已是冷酷心肠的自己,却怕极了再见一次那样的神情。


甄爱不曾再哭闹。A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只能私下安排好爱要穿的衣服,营养的管理,产前检查,甚至还有孩子要用的东西。对此,B曾轻嘲他可真是个称职的「好爸爸」。


他只能苦笑。


先前,医生在给甄爱做完产检向A汇报结果时,神色十分凝重。A细细看着手上的纸面报告,站起身来。


「你说,little C怀的是对龙凤胎?」


「男孩子的血样不太好?」


「特殊的血型?」


「没有合适的配型的话...他....不能活下来吗?」


面前医生的眼里透着凝重,轻轻点点头。


这位医生代号H,负责城堡里所有的私人医疗事务已有近三十年,是基地里看着A,B这样大年纪的孩子成长的人。A对他非常信任,A也知道他为人的严谨,不是有百分百把握的话不会说出口。


看着面前女孩白的接近病态的小脸上打着太阳的余晖,H的回答一遍遍回响在A耳畔。


「C小姐怀了对龙凤胎,两个孩子的发育状况都还不错。」


「男孩子在这次的检查中的血样白细胞的数量非常高,对于这样高的数值出现在一个十五周的孩子身上,我们有理由推断他一出生就患有血液免疫性疾病。」


「我们猜测是C小姐擅用动物基因的问题。那些残留下的生化成分对成年人而言无所顾忌,对小小的胚胎却是有力的致畸物质。」


「若只是白血病,只要能有合适的骨髓,对基地里的医学专家而言,完全有治愈的希望,可是这孩子的血型又是RH阴性AB型的,这个血型在世界人口中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们的血液库不过只有几例样本。更何况,还要与他配型配上,最合适的血样,得来自孩子的父亲。」


「没有孩子的父亲的骨髓配型,他只有死。」


「先生,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生,你打算怎么办呢。


A面对这样的问题,竟然慌了。


「孩子没有出生前一切都不是定论不是吗?」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年。


第一次怀孕,纵然甄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生物学家,亦是有过各种各样猝不及防的反应。


在十七周的一个晚上,她第一次遭遇了腿部抽筋。怕离床不远的女佣发现了报告给A,她就这样侧躺着僵在床上,不敢动。


很疼,疼的让她想起她的言溯。那时听到他和CIA的人对话,知道他联合外人骗了自己,明明已经恨得那么歇斯底里,可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还是那么那么的想他。


想到,这辈子,就算只再看一眼也好。


阿溯,你记不记得,我说,我要给你生小孩子,然后疼他疼到一直抱着他一刻也不离。


阿溯,我现在,正怀着我们的小宝宝呢。可是他害我好疼呀。


阿溯,如果你在,你一定不舍得我遭遇这样的痛,你一定会好好教训我们的小宝宝吧?


阿溯,如果你在,我一定哭鼻子了。


阿溯,如果你在,那就好了....


阿溯啊。


愈是克制,愈是伤的刻骨铭心。只是想想,更是疼的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她的阿溯,已经不在了。她的阿溯,因她而死。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拿着哥哥的密码去找阿溯,他们不会认识,阿溯依旧会好好的当着他在警察与FBI眼中光风霁月的神探先生与解密专家,他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希望之光。


她用右手牢牢捂住嘴,可是眼泪顺着重绸的枕套滚下来湿了绒毯。肩膀也不可控的颤抖了起来。


女佣早就发现了异样,飞快的去告知了A。


A来的时候,看到就是甄爱哭的泪眼朦胧。


「乖女孩,告诉我,怎么了?」A坐在床边,轻轻揽着甄爱,用手拨开被泪水打湿粘在脸颊上的发丝。


甄爱全身都微微顿了下。把脸埋入枕头下,小声呢喃。「我好想他。」


声音很小,可是A听的很清楚。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甄爱的这句话。


所以,他索性装没有听到。「乖女孩,多睡会儿吧,听话。」


甄爱侧卧着,闭上眼不说话。泪水落的满脸。


A那日彻夜未眠。


他就看着甄爱静静的闹够了,又入睡了,他取来温热的毛巾轻柔的擦干泪渍,又为她掖了毯子。嘱咐好女佣务必照顾好甄爱,然后他在午夜夜风中的露台上站了很久。


他在想他的Little C,以及S.A.Yan。A想起了在复活节时S.A.搂着甄爱深吻的相片,想起了在枫树节银行地道下那个模样清隽的男人强忍着肋骨断掉的痛,对自己说「我要抓住你。」眉梢上飞扬的神色,想起了在Sliverland上解开手铐强忍怒气却是满心慌张的年轻男人。


S.A.Yan,言溯,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对手。但是Little C还是回来了。


YOU LOSE。


However,I'm not a WINNER。


在外边的线人说S.A.没死,只是在经历的那次的事情后一直没有从重度昏迷状态苏醒,已经躺了小半年还没有恢复的迹象。


新年伊始,正是北美最是严寒的时候,外边的风吹的A的长西装簌簌响。


「二」。


春末初夏。离原定了的预产期还有二十天。


甄爱像往常一样,小口小口在早餐后喝着牛奶。


觉得穿着裙子光着的腿上凉凉的,她低头看,长长的裙摆已经濡湿一片。


接着就是盛着牛奶的玻璃杯被碰倒在铺着厚厚桌布的西式长桌的细小的声音,还有周围的女佣惊呼着七手八脚上来扶她。


然后她觉得自己被放上了手术用的床,她看到一直基地里几位相熟的医生的脸。


她没经历过这些事情,紧张的用左手狠狠绞着裙摆,H上前轻柔的安抚她


「Little Cheryl,Relax.Just sleep,OK?」小姐,放松,乖乖的睡一觉就好了。


——这是甄爱陷入昏迷前,见到的最后景象。


甄爱个子虽不矮,但骨架小巧,体形又瘦,体质也偏弱,考虑到又是双胞胎,医生很早前就建议过A让甄爱接受剖腹产,后来A询问甄爱的意见时,瞒去了部分原因,只是说了她自身的原因,她也是无异议。


那日她破了羊水后,待命在城堡里的医生第一时间把她转移进了手术室,当时麻醉师早就准备完毕,整个过程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


手术室外,A与B都赶回来了正在廊间等候,乍一看两个人都有要做爸爸的焦灼,A本来就冷淡这下更是僵着脸,B惯有的玩世不恭妖孽下也是透着紧张。


两个同样面孔的男人错开立在产房的外面,这场景.....着实是有些微妙。


兄弟俩的心思倒是不一样。A皱着眉头想着双胞胎里男孩子的事情,以及为什么甄爱会提早三周生产。B则相对单纯些,他在想万一生下来的孩子同他父亲长得如出一辙怎么办,那样可讨不得他的喜欢。


一个钟头。B实在是等的过久了,他原本耐心就不足,说着我去外边抽支烟,拍着A的肩膀说着「Best Dad!」就先走开了。


数分钟后。手术室的灯暗下了。H解开白大褂从里面走出来。


A立刻迎上去。


「先生请不要担心。一切都很顺利,C小姐生下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和我们预期的一样。」H紧紧盯着A,说。


A眉头猛的皱起。「男孩子...?」


「没错。男孩子的血样白细胞高了两倍半,到三月龄时就可确诊为幼年型粒单核细胞白血病,如果在三岁之前不接受手术,他一定会死。」


「我们提取了他的样本进行鉴定,血液的白细胞抗原与C小姐完全无法匹配。这个孩子几乎是他父亲的复制体。我们没有办法了。」


「那么先生,你打算怎么办呢。」


A微阖上了眼,浓密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然后他说:「等到他情况稳定后,把他送走,送去NYT。Cheryl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


把他送走。

Cheryl,对不起。我没有能留下他。

可我必须这么做,不能想象你在他三岁夭折时的痛彻心扉。


所以,我选择让你不知道他的存在。送他离开,他也许还有一丝一丝活着的机会。


Cheryl,原谅我。


A沉默的朝着白茫茫一片的墙壁看着。


一刻钟后。


B回来,正遇上H抱着裹着柔软毯子的女孩宝宝出来。


B连忙接过来,H轻声说:「A lovely girl。」


「Oh,Our little princess!」B低头细细看着宝贝的小脸,「长得真像little Cheryl!」虽然他没有看到过甄爱刚出生的模样。


就在这时,宝贝睁开了眼睛。


一双极其干净透彻,以及宁静的茶色瞳。


B:「.........」


这瞳色不太对啊总之,Cheryl的眼是漂亮的棕色,而这茶色简直和S.A.Yan的如出一辙。


B瞬间就郁闷了。但好歹也是个漂亮的小公主。总算这点他欢喜,瞳色发色什么的就随他去吧。


呵呵。


A对宝宝没有那么热切。他还在想着那个男孩子的事情。于是只是侧过头问H甄爱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她的麻醉还没清醒,估计半个钟头后会醒过来。


......

四周不很黑,灯光下能看见长长的廊。 

甄爱别无选择。她只能往前走。 


第一个看见的,是江心。她穿着红色的紧身裙子,一头长长的染成金棕色的大波浪,嘴唇涂的红红的,是那种诱惑人的红。


她看见甄爱,只是沉稳的望一眼,不说什么。


甄爱也不说什么,她们原本就不熟。


沿着走,她看到了很多人。


有哥伦比亚里遇见的那个扑向她叫安琪的女孩,有枫树街银行里无辜的死者,还有在silverland死的人,在教堂里被烧死的女孩子,很多人。


甄爱只顾着往前走。然后她看到了欧文。


阳光俊俏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甄爱以前老是觉得欧文不适合特工一身黑西装的装扮,觉得他骨子里是个阳光温柔的大男孩,这次倒是如愿以偿了。


「欧文!」甄爱扑上去。她记得自己看着欧文被打成筛子自己扣下的扳机时的钻心疼。她都记得。


「Ai。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欧文轻巧的笑了,像往常一样用手揉了揉甄爱毛茸茸的头顶。「你不该在这里的,听我的,回去好不好?」


甄爱似懂非懂。可是余光里看到欧文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努力的透过欧文的肩膀去看,看清是谁后差点叫出声来。


是言溯。


她的言溯呵。


眼泪瞬间弥漫了眼眶,甄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的爱哭。


言溯比她记忆里瘦了很多,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蔫蔫的,穿着件过大的细蓝白纹的衬衫,很像是医院的病号服。


明明那么高那么料峭的一个男人,现在却瘦弱的连衣服都撑不起了。


「阿溯!阿溯!」她努力扒过欧文的肩膀大喊。


可是言溯没有听见,他没有反应,只是默默而倔强的按他的方向走。


「阿溯啊.....」甄爱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她越过欧文,想往言溯那跑。


可是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的拉住了她。那人力道很大,但又不至于伤了她。


甄爱走不了了。


她转过头,看到了那手的主人。


「...哥?!」


「三」。


S.A.Yan的事情,全美皆知。


他忏悔的视频在youtube上有上亿的点击数,同时还有他以自己一身换回被囚禁的38个女孩子性命的新闻报道。一时间,人人都在提及他都称他为英雄。


可是比起做英雄,熟识他的人更希望他能够尽快睁开眼,再看看这个世界。


逻辑学家S.A.Yan,言溯先生,因重伤昏迷,能否苏醒都是未知。


那时言格在美国念书,两人虽然都在美国,却是一个在西海岸一个在东边,见面的次数少,一年只能在放圣诞假或是办公事的时候打照面。对于昏迷的言溯,言格能做的,只有每一月搭飞机去NYT中心医院看望言溯一次。两个人虽是兄弟,但言格的年纪只比言溯小一岁,而且并没有很长时间的居住在一起过,看起来更像是交情很深的朋友。


这年的五月,正是言格在美国的硕士念完要春季结业的时候,因为要处理完手上的琐事,言格直到五月底才腾出空飞到NYT。


走进中心医院十七层的病房。


一切都好像和四月初他上次来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深色厚重的窗帘掩着,小几上摆着鲜花,病床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也不动,呼吸声细微的听不见,只有一边的检测仪器上规律的滴滴声。


慢慢走近。言溯比上次更瘦了,多次大爆炸的影响加之这半年多只是靠着营养液的皮下注射来维持生命的基本体征,健康时就很瘦,现在更是瘦的都脱形了。医生说:若是再昏迷一周仍未苏醒,器官衰竭肌肉萎缩。即使醒过来也不能恢复到从前了。


敛了眼,言格站在床畔,细细看着床上的言溯。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看到哥哥言溯被自己妈妈虐待的场景,虽然现在他知道母亲当年的行为并非有意为之,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治疗言溯的自闭症,可是从心底里却是对言溯怀着类似抱歉的心情。


后来言溯被在美国的母方亲戚接走,再后来他十七岁到美国念书,言栩到美国治病,中间的时光两人再没见过一面。后来起的每个暑假,他和言栩都会到NYT言溯的城堡里住一个月。言栩虽然自闭,但很快接受了「言溯哥」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很喜欢在言溯家蹭饭,看言溯用精密的试验用具做仿佛艺术品的食物,他很愿意和言溯说话,因为他们之间有着有交集的爱好,星系,几何图形。言溯在提及一个深奥的名词,总会停顿下稍作解释,抬起眸子就能看到言栩清清亮亮的眼。


三人一起看书,言溯做饭,言栩帮他小心的用量筒量着要加的酱油醋的量,当时三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也算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哥,我在斯坦福的课业结束了,拿到了精神医学与心理学的双学位。」


「斯坦福里心理学系的Simon教授你还记得吗?你十六岁的时候在他那修过心理学博士学位。他现在,偶尔还会和我们说起你。」


「言栩本来想来看你,但是家里人不让。」


「哥,我接到了联邦精神研究所的offer,我打算去做一段日子,但只是暂时的。」


「今年年底,或者是明年年初,言栩就会回国,我也打算回国了。」


「哥,你愿意回深城看看吗。」


「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一向寡言清冷的言格,此时却在这里,念着这些繁琐而细碎的事情。语调依旧清清淡淡,可细听却有些悲戚。


言格起身去将窗帘微微打开,让整个病房显得敞亮些,待他回到病床边,一切都不一样。


都不一样了。


床上的男人睁着黯淡而无光彩的茶色眸子,眉头紧锁着,定定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可是发不出声音,言格看出了他的唇形。


他说「言格。」


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虚弱的连气声都无法发出,可是这却是让言格几乎流下泪来。


言格毕竟也是个医生。他立刻按着床头的呼叫铃,语气镇定:「Room 1732,The patient awakes.」可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按住铃的手,在抖。


2013年的春末夏初,言溯醒过来了。随之的是无穷的伤病带来的痛楚。






「四」。


NYT的警察局鉴证法医科室五月中旬时来了个女孩子,是宾法在读的博士生,主修毒理病理,在这里实习进修,由伊娃带着。在她还没有来的时候,伊娃就仔细翻看过她的书面档案,女孩和她差不多大,明年就可以从宾法的博士生毕业。是个亚裔,该是中国人,名叫N.J,拼音转过来,应该是甄暖。


也姓甄啊。


附在一边的照片上女孩子长着亚洲人小巧而白净的脸庞,明明是张可爱的面孔却没什么表情,愣愣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睛,黑色的长发。


没来由的让她想起甄爱。伊娃第一次见到甄爱,是在江心案子的现场。纤细的亚洲女孩抱着胳膊,没什么表情的站在一边。她当时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不简单,满地的血脸色都没大变,可没想到她会和S.A.走到一起,甚至几乎让S.A.丢了性命。


爱情这东西,谁知道呢。


她没想到甄爱会害S.A到这个地步,就像她没想到S.A.这辈子会爱一个女孩子到愿意为她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伊娃低头继续看甄暖的资料。


第二天,甄暖报到。与猜想的一样,是个安静疏远的女孩子。


看到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导师是个漂亮热辣的拉美美女,甄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自我介绍:「My name is N.J.and ....」英文说的很标准,又有着独特的软糯声线,本该是让人觉得十分悦耳的,可偏偏她说出来字句刻板的像小学生的作文模板,眼神也没有进行交流,只是看着脚尖背出预备的稿子。


「Stop!」伊娃打手势让她停下。甄暖这才抬了抬看着伊娃的脸,白净的小脸上多了丝疑惑。「我知道你是中国人,so,说中文吧。」


甄暖愣了二十秒,大抵是在思考为什么这个拉美美女会讲的这样一口流利的中文。而后她点点头,又说:「我是甄暖,很荣幸能够...」接着就是开始那篇英文介绍的翻译版,还是在线机翻。


伊娃:「......」拜托这位小姐你是二十岁才来这里念书的中国人好吗?


......


每周五上午是伊娃定期去看言溯的日子。这半年来,从不间断。


她的同事上司也都知晓并默许这件事,谁也不愿提及。大家都和S.A.相识,甚至还时常因为他一句不解风情的话噎个半死默默的在心里骂他几句,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林丹尼也次次陪同。他与伊娃交往已经超过一年了,他已经求婚,并且成功了。有回家里人谈到婚期,他细细的看着伊娃,绕开直面回答,说:「我们到时候请S.A.吧。」然后就看着这个精干的女法医,瞬间红了眼眶。




五月底的周五。


伊娃收拾着东西,林丹尼已经开着车在外等候。


今早发生了凶杀案,有尸体在等待着司法解剖。


死者是一个女孩子,满身刀伤。剩下些收尾工作,伊娃把这些事情全权交予甄暖了。


甄暖有些诧异。NYT的警署里没有明确的规定法医解剖必须两人以上在场,但是也很少会遇见导师把工作全权交给学生自己离开的事情。


所以她洗净手,追了出去。


「伊娃女士,这样做不妥。」甄暖轻敲林丹尼的黑色SUV车窗。由于还是工作中的状态,头发尽数挽起,露出漂亮光洁的额头。


伊娃按下车窗。「甄小姐,你是优秀的法医。你能做好。」


「可是....那个女孩子....」甄暖想起那个遇难者的惨状,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法医女士,我觉得还一个惨死的女孩事情真相比去探望一个半年未醒的病人重要。」


伊娃抬头定定看着面前女孩白净的小脸,她小脸认真,眼眸澄澈,倔强的像头小牛。


一时无人说话。


最后林丹尼淡淡开口:「这位小姐,你也要同我们去看S.A.吗?」


「五」。


S.A.Yan的名声,纵是甄暖那么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听说过的。


去年冬天她拢着厚厚的棉服去宾夕法尼亚的图书馆里借书准备回公寓看,意外的发现图书馆一层里入口有几块展板。


这是第一次,看到宾法在图书馆里立展板。


于是甄暖凑上去看了。


第一块展板,上是一份博士申请的复印件。念的是微生物学,生于1989年,2009年申请入学。一旁附着一张证件照,照片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大抵用的是旧时照片。照片上的少年脸部线条尚且柔和,眉清目秀,下颚尚未锋利,但是鼻梁高挺,能明显看出是混血儿,一双茶色瞳孔,清淡疏远。深亚麻色的头发老实的覆在头上,干净清爽。


姓名栏用漂亮的花体签了Su.Ace.Yan以及言溯。是华裔。


底下的个人履历特别的独出一帜。


炫酷拽。上边用同样的花体字写着:


十三岁。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犯罪学学士,刑侦学硕士,博士。


十五岁。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密码学博士。


十五岁。Yale University。逻辑学博士。


十六岁。Leland Stanford Junior University。心理学博士。


十七岁。Harvard University。应用化学博士。应用物理学博士。


十八岁。Princeton University。犯罪心理学博士。犯罪行为分析学博士。


二十岁。Cornell University。病理学博士。


其他一个字无。


底下有个人签名,中英双份,还煞有其事的落了章和红泥。


履历的下面有份介绍信,想来正是这份介绍信给了一个入学机会。介绍信的作者标注的是Mr.Dannel,丹尼尔先生,甄暖偏头想想,应该是全美病理协会上那个一丝不苟的老人,他是康奈尔的教授,应该是这位S.A.Yan先生的前一任导师吧?


介绍信的最开头是Dear Jack,Jack是宾夕法尼亚生物学院院长,微生物学的博士生导师,是个严肃的老人,每日一丝不苟的穿正装,拄着拐杖。每个人见了面都恭敬的喊一声professor,久而久之名字Jack也就不被记得了。


下面大段记叙了自己任教S.A.的六个月的事情,接着表达了自己把S.A.转接到好友手上的喜悦与怜悯,然后以Good luck!作结。


甄暖满头黑线的看下来,终于懂了,敢情这位S.A.Yan是全美博士界出了名的熊孩子。


第二块展板上展出了言溯于2010年春季毕业时的论文,甄暖不是念的微生物学,对内容无从评论,但是论文的最后三页仔仔细细的列出了论文中引用的资料,措辞无不得体恭敬。


也不是一个那么讨厌的人嘛。


紧跟着是言溯参加论文答辩的照片。


那时正是和煦春日。二十一岁的男人较证件照上已然锋利了很多,高挺的鼻子饱满的额头利落的下颚,穿的很是正式,纯黑色的三件套西装,浅金色的领口袖口口子都规规矩矩的扣着,长腿细腰甚是好看。夺目格外的是他的目光,一双亚麻色的眼睛,清倨疏朗,清透万分,直直的,坦荡而无所畏惧。


一个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男人。


千言万语汇在甄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就算变成了尸体,也会是一具完美的尸体——当然被人剁成块儿面目全非除外。


满意于自己的概括能力,甄暖看向另一块展板。


画风突变。


那是一系列的视频截图,画质不算高,但是极其骇人。


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极瘦,肤色惨白可嘴唇殷红。他的衬衣上有斑斑血迹,底下也隐约透出绷带的痕迹。


紧接着有长篇的新闻报道,说他如何用命传递讯息,如何救出38个女孩子。地下有人贴了大大的打印白纸,上面用钢笔写着:


这便是S.A.Yan先生在视频中说的话,我们已在旁注解了整个揭秘过程,若有差错,欢迎告知密码学院。


「是的,我厌恶女人,极度。


像那个虚荣又肤浅的我的继母,像那个酗酒又脆弱的我的母亲。她们那样的女人总是虚伪又脆弱,总以为可以用强制或眼泪改变男人,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儿子。


愚蠢。她们不知道男人最擅长阳奉阴违。


她以为我认真在听牧师读经,我却在看不正经修女小姐用脚勾有妇之夫的腿;她以为我不爱说话,长大了不会有作为,可现在全世界都认识我了。


 这样聪明的头脑能做什么呢?


Alex La Chance,他是犯罪者心中的传说。


Hi,是我杀了你们的传说。不仅杀了他,还让FBI那群蠢蛋们认为他是自杀的。他死的地方风景很美,爆炸的瞬间太刺激了。 


我不凡人生的起点,Alex,thank you! 


另一件值得称颂的作品在silverland,12个小时杀死 12个人,这样的幅度,你们惊叹吗?


真正让你们认识我的,是最近的性幻想案。又是女人,令人厌恶的女人,她们都有罪,我是替天行道。


不用谢。你们如果生气,怪FBI那群蠢货吧。在我家外蹲守那么 久,拿到了搜查令,却还是没有发现我家的秘密施虐基 地。


放心,我不会永远杀人下去。好的作品,以稀为贵。 


今晚,送给你们我最后的礼物。再加上56个女人的生命,最后一刻。 谁想要来救她们,请先找到我。


可是,你们能逆转时间吗? 我在此恭候。


最后的别离辞送给她。 请她,节哀。」


甄暖没有仔细看解密码的过程,但是有句话却让她觉得深深绝望与悲哀。


最后的别离辞送给她。 请她,节哀。


这个「她」,是言溯先生喜欢的女孩子吗?当听到他说出这段话时,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也同自己一般感到深深的绝望?




最后一块展板是言溯的伤病评估报告。学病理如甄暖,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多数器官衰竭,药物中毒,骨折,内出血……能活着,实属不易。


「宾夕法尼亚大学为能有这样一位优秀的毕业生而骄傲。愿S.A.Yan先生早日醒来。」




甄暖看完了。悲哀,唏嘘。拐回去发现二十分钟前就已伫立在第一展板前的老人仍在,老人着了暗色西装套装,像老绅士般的在外披了呢子大衣,单手拄着拐杖,眼神定定,只是看着证件照片上清秀的少年。


半晌,老人摘下眼镜,一片朦胧水汽。


阿倾说:=w=暖暖不哭站起来撸=。。。=等你回国嫁给你小火哥哥你就是你敬佩的言溯先森的嫂嫂辣!让阿溯带着妹子来拜见长兄长嫂辣!(✿◕‿◕✿)


「六」。


伊娃到医院的时候,看见言溯的病房外挺拔的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身影,抱着胳膊,似是陷入思考。走廊尽头的光打在男人的侧脸上,和言溯有六七分像。


伊娃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言溯的弟弟言格,可是看到两人肖似的剪影,她不由得想啊,如果现在的S.A.也能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多好啊。


走进,她颔首:「你好,言格先生。」


男人抬起头,墨色眼眸里有比言溯更加疏远的清隽。「你好。」


「S.A.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问完话,可是伊娃却不敢听结果。


医生说,S.A.醒过来的几率渺茫,永久沉睡和因器官彻底衰竭而造成的死亡各占了一半可能。


拜托上帝,不要让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S.A.,他醒过来了。」言格眼神沉静。


「七」。


甄爱看清牵制住自己手的男人模样,很是愣住。


是哥哥。是五年前死在阿溯亲手点燃的炸弹里的哥哥,Chace。


哥哥还是五年前二十出头的相貌,穿着灰色V领T恤,外头套着实验室用的白袍子,笑起来眉眼嘴角都是弯弯的,阳光帅气,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桀骜和傲气。


看到哥哥,甄爱的眼泪更是下来了。五年前自己才十七岁,是哥哥的死给了她忤逆组织的勇气,她拼命的逃啊逃,数次改变名姓来到崭新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生活,可是这样的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A,B的城堡里。


是她太没有用。她没有好好利用哥哥以死为她得来的自由,还牵连了五任特工,阿溯,枫树街银行里的受害者,教堂里无辜女孩子的性命。


甄爱搂着哥哥,将头抵在Chace的肩部。思念,自责,寂寞,害怕与激动全部溶在眼泪里,很快濡湿了白袍子。


Chace好似看穿了妹妹心里所想,放柔了身体,伸出手像抚摸猫咪一样一下下轻而缓的摸着甄爱的背脊,「我的妹妹,Cheryl,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子,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做得很好。」


甄爱止不住抽噎。回头又看到言溯渐行渐远的背影,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哥哥你放开我,让我去找阿溯好不好,你看他就在那里。求求你,就算只让我再看一眼,好不好?」


「Cheryl,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你是我最爱的妹妹,而S.A.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我相信并且信任他会好好待你会许你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是不是现在。你看到他要走去的方向了吗,他不属于这里,他必须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去。」


「Cheryl,你也不属于这里,听哥哥的话,快回去。」


甄爱回过头,看到Chace平静的眼眸。


她不明白。


「Cheryl,你听哥哥的,回去吧。你给S.A.生下了孩子,孩子们还需要你。至于S.A.,你们终会再见的。」


甄爱生产后的三天,她依旧没有醒过来。


所有指标都正常,可是她就是没有醒过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能给她输点滴保证能量供给。如果不是麻醉药的量是由H亲自确认无虞,麻醉师恐怕早就被A杀掉了。


A守着甄爱,三日没睡。他怕甄爱醒来周围没有人会害怕,他怕自己不是醒来的甄爱眼里看到的第一人,他也怕他的Little C再也不醒来。


握起甄爱的手,指尖冰凉的像是没有体温一样,A不由的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


Cheryl,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生下来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一起把她抚养长大好不好。


醒过来,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Cheryl,S.A.Yan……他没有死。所以,你也睁开眼好不好。


A握着小巧的手,在心里默念。


把一切最热切的话语,淹没在心中。


这日傍晚。


夕阳给床上沉睡的女子打上了漂亮的光泽。


她缓缓睁眼。眼神直勾勾的,满是疲惫。


2015年9月1日23:44:04。完稿。10893字。


阿倾写在结尾的话:
这几个片段是我从高三开学陆陆续续的写的,写到一年后的今天。


这一段不知道阿玖在阿基米德的下部里会不会写,我写这个倒不是为了故事的连贯,只是想要关联性。特地把言格和暖暖写进来,就是为了满足我自己喜欢故事关联的爱好啊(笑。


感觉人物走形厉害= =虽然两位主角并没有怎么出场………………


文章人设上可能与原文有点出入,因为主体是在学校里完成的,细节其实记得的不多呵呵呵呵呵呵= =


不管怎么说,纪念我们与阿溯与小爱相遇两周年,也祝贺阿玖开新文。由弗洛伊德起追逐你吗,至今也一年多了,一句话,我愿看你写到老。


阿溯,小爱,我们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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